我站在\"迷魂台\"酒吧的吧台后面,擦着那只永远擦不干净的威士忌杯。张家界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,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香。
\"欢喜哥,再来一杯'猴子捞月'!\"角落里的小王冲我喊道。
\"等着,猴子上树也得喘口气。\"我甩了甩手里的摇酒壶,冰块在里面哗啦作响。
酒吧不大,但生意不错。游客们白天看够了那些鬼斧神工的山峰,晚上就爱到我这儿喝两杯。我调的酒和别人不一样——往威士忌里加莓茶,龙舌兰配腊肉,伏特加兑辣椒水。客人们说喝了我的酒,连张家界的石头都能看成仙女。
门铃叮当一响,我的眼睛立刻亮了。
她走进来的样子像头迷路的鹿,金发扎成马尾,牛仔裤裹着两条长得离谱的腿。典型的德国姑娘,肩膀宽得能扛起一头牛,眼睛蓝得像掺了酒精的湖水。
\"一个人?\"我冲她吹了声口哨。
她皱了皱眉,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:\"我被旅行团抛弃了。\"
\"那恭喜你,\"我推过去一杯柠檬水,\"遇到我是你今天最大的幸运。\"
她没笑,但接过了水杯。我注意到她的指甲剪得很短,右手无名指有道细小的疤痕。
\"想喝点什么?德国姑娘。\"
\"安娜。\"她终于露出第一个微笑,\"你怎么知道我是德国人?\"
\"你走路的样子,\"我往雪克杯里扔了几块冰,\"像正步走。\"
她大笑起来,声音低沉沙哑。我趁机调了杯特饮——用本地莓茶打底,加金酒和蜂蜜,最后浮上一层石榴糖浆。红黄渐变,像张家界的晚霞。
\"尝尝这个,'湘西晚霞'。\"
安娜抿了一口,眼睛立刻眯成两条缝。\"天啊,\"她舔了舔嘴唇,\"这让我想起家乡的黑森林蛋糕。\"
\"比德国啤酒如何?\"
\"啤酒是丈夫,\"她又喝了一大口,\"这个是情人。\"
我们同时笑起来。小王在角落里冲我挤眼睛,我回了他一根中指。
\"你叫什么?\"安娜问。
\"欢喜,\"我在吧台上写下这两个字,\"高兴的欢,喜欢的喜。\"
\"奇怪的名字。\"
\"奇怪的人。\"我凑近她,\"要来点更奇怪的吗?\"
她没躲开,蓝眼睛直视着我:\"比如?\"
我转身从柜子里摸出一瓶自酿的杨梅酒,酒液呈现出暧昧的紫红色。\"私藏货,\"我压低声音,\"喝一口,保证你明天还想爬天子山。\"
安娜接过酒杯时,我们的手指碰在一起。她的指尖冰凉,掌心却有层薄汗。
\"你们中国人,\"她一口喝掉半杯,\"都这么直接吗?\"
\"只有我,\"我给她续上酒,\"其他人都假正经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