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四的清晨，长安城飘着细雪。安仁坊的小院里，陆昭阳正在药房整理药材，听见院门被轻轻叩响。她放下药杵，指尖还沾着朱砂色的药粉，推门便看见许延年立在阶下，肩头落满雪花，手中提着一个雕花食盒。

\"今日是鲫鱼豆腐汤。\"许延年举起食盒，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，\"熬了两个时辰。\"

陆昭阳望着他眼下的淡青色，心头一颤。她接过食盒，指尖触及他冻得发红的指节：\"上次不是说好了，不要再熬夜...\"

许延年却已自然地走进院内，雪花从肩头簌簌落下：\"趁热喝。\"

药房里炭火烧得正旺。陆昭阳揭开食盒盖子，乳白色的鱼汤香气顿时弥漫开来，豆腐切得方正，鱼肉雪白完整，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。

\"你...\"她舀了一勺，汤匙在碗边轻碰，\"昨夜又没睡？\"

许延年坐在她对面，官服下摆还沾着面粉：\"睡了两个时辰。\"见陆昭阳蹙眉，又补充道，\"大理寺近来清闲。\"

汤勺在碗中搅出小小漩涡。陆昭阳低头喝了一口，鲜香在舌尖绽开，温暖直达心底。她放下汤匙，直视许延年的眼睛：\"我懂你的心意。\"

窗外的雪扑簌簌落在窗棂上。许延年手指微微收紧，官服袖口的云纹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光。

\"但我不舍得。\"陆昭阳声音轻得像雪落，\"看你白日审案，夜里学厨，寅时就起来熬汤。\"她指尖轻轻点在他眼下，\"这里，都青了。\"

许延年握住她的手腕，掌心温热：\"我乐意。\"

药架上的瓷瓶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。陆昭阳耳尖泛红，却没有抽回手：\"师兄明日就到长安了。\"

许延年一怔，随即想起之前的承诺：\"接风宴设在醉仙楼可好？\"

\"大师兄嗜辣，二师兄喜甜。\"陆昭阳眼中泛起笑意，\"二师兄总偷吃大师兄藏的辣椒，有次辣得跳进药泉里...\"

许延年认真记下问道：\"你师姐...不来了？\"

\"程将军戍边未归，师姐说她赶不过来了。\"陆昭阳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桌沿木纹，\"师父向来不喜热闹，在谷里研药。\"

雪光透过窗纸，映得陆昭阳侧脸如玉。许延年倾身向前：\"那我该穿什么去见你师兄？\"

陆昭阳讶然失笑：\"平日那样就好。\"

\"不妥。\"许延年眉头微蹙，\"前日得了匹云锦...\"

话未说完，杜安匆匆进来：\"先生，西街李婶抱着孩子来求诊，说是高热不退。\"

陆昭阳立即起身，许延年却已先一步提起药箱：\"我陪你。\"

看诊直到午时才结束。雪停了，阳光照在积雪上，晃得人睁不开眼。许延年撑着伞，将陆昭阳护在内侧。路过绸缎庄时，他驻足：\"你觉得靛青色好，还是鸦青色好？\"

陆昭阳这才发现他还在纠结见师兄的衣着，不由莞尔：\"师兄们不在意这些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