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城的清晨总是从秦淮河畔的捣衣声开始。数十名洗衣妇蹲在青石板上,手持木槌,将衣物捶打得啪啪作响。水花四溅中,她们的说笑声与流水声交织,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。
施仕纶站在河堤上,负手而立,目光却落在那些洗衣妇手中的活计上。他今日穿了一件靛青色的官服,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。作为新任扬州知府,他刚破获了一起私盐大案,却总觉得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。
\"大人,您在看什么?\"黄天霸跟在他身后,顺着施公的目光望去,只看到一群普通洗衣妇。
施公捻着胡须,若有所思:\"天霸,你可听说过'漂母金针'?\"
\"漂母金针?\"黄天霸挠挠头,\"是说那些洗衣妇洗得干净吗?\"
施公摇摇头:\"不止如此。我听闻扬州洗衣妇中有一门绝技,能用金针在衣物上刺绣而不留痕迹,水洗不褪,常人难以察觉。\"
正说着,河畔传来一阵骚动。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排开众人,走到最前头的一块青石板上。她身材矮小,却精神矍铄,一双粗糙的手上戴着铜顶针。
\"王婆子来了!\"周围的洗衣妇纷纷让开位置。
王婆子也不客气,将木盆往石板上一放,取出几件华贵的官服。施公眼睛一眯——那分明是盐运司的官服。
\"大人,那老婆子手法确实不凡。\"黄天霸低声道。
只见王婆子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用力捶打衣物,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,在衣物上轻轻拂过。她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,只偶尔有金光一闪。片刻后,她将衣物浸入水中,轻轻一抖,那衣物竟如新的一般。
施公眉头紧锁:\"走,回去说。\"
回到府衙,施公命人取来自己昨日换下的官服。他仔细检查,果然在内衬处发现了几不可见的金色丝线痕迹。
\"果然如此。\"施公冷笑,\"有人在用洗衣妇传递密信。\"
黄天霸瞪大眼睛:\"大人的意思是,那些洗衣妇在衣物上绣密信?\"
施公点头:\"扬州洗衣妇素有'漂母金针'的美誉,能将衣物洗得焕然一新。但鲜少人知,她们中有人掌握一门绝技,能在洗涤时用金线在衣物上刺绣密文,收信人穿上后,金线会刺痒皮肤,提示密信位置。\"
\"那为何我们从未发现?\"
施公拿起自己的官服:\"因为密信通常绣在...\"他顿了顿,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裤裆处,\"这里。官员被刺得难受,自然会检查此处,发现密信后便将金线拆去。外人根本无从知晓。\"
黄天霸忍不住笑出声:\"难怪昨日见大人坐立不安...\"
施公瞪了他一眼:\"休得胡言!此事关系重大。我怀疑盐运司有人利用此法勾结私盐贩子。\"
次日清晨,黄天霸换上一身粗布衣裳,扛着一筐脏衣服来到秦淮河边。他学着其他洗衣妇的样子,找了个空位蹲下,笨拙地拿起木槌。
\"哟,这是谁家的小哥儿?怎么来干我们老婆子的活计?\"旁边一个胖妇人笑道。
黄天霸硬着头皮回答:\"家母病了,我来替工。\"
\"啧啧,孝子啊!\"几个洗衣妇围了过来,\"不过你这手法可不行,衣服都要被你捶烂了!\"
黄天霸尴尬地笑笑,手上更没了章法。木槌砸在石板上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腿。
\"让开让开!\"王婆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嫌弃地看了一眼黄天霸捶打的那件衣服,\"好好的杭绸料子,都让你捶出毛边了!\"
黄天霸连忙拱手:\"婆婆教训的是,小子初次上手,还请指点。\"
王婆子哼了一声,却也没赶他走,只是自顾自地忙活起来。黄天霸偷眼观察,发现她今日又洗了几件官服,其中一件正是盐运司副使刘大人的。
中午时分,洗衣妇们各自拿出干粮休息。黄天霸从怀里掏出几个肉包子,分给众人。
\"小哥儿有心了!\"胖妇人接过包子,咬了一大口,\"看你人高马大的,怎么称呼啊?\"
\"在下姓黄,家中姓九,大家都叫我黄九。\"
\"黄九啊,\"胖妇人笑眯眯地说,\"我看你力气不小,就是手法太生。来,李婶教你几手。\"
接下来的几天,黄天霸天天来河边\"学艺\"。他虽然动作笨拙,却因嘴甜勤快,很快赢得了洗衣妇们的好感。只有王婆子始终对他爱搭不理,但也不再赶他走。
第五天清晨,黄天霸照例来洗衣,却发现王婆子不在常坐的位置。
\"王婆婆今日不来?\"他状似随意地问道。